少年啊 03 幽谷更深处的蝴蝶
校园背景 私设如山 慎读
他们从急诊室走出来。
正遇上救护车悲鸣着闪烁着开远。
刹那间，文淇如梦方醒。情爱被寒凉夜色大口大口吞噬，吐出孩童的哭叫声、担架上的血迹和伽玛射线，她的小小心事在生老病死的热闹荒凉里，显得那样微不足道。
后怕与失态的羞耻趁虚而入，她开始沉默。
“你…你为什么…”路过一排老榕树的时候，王俊凯声音很轻很轻。
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，真奇怪。
你为什么这样啊？
为什么要用那双眼睛看我，为什么因为我哭，为什么明明和你不怎么熟悉却好像要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我。
你为什么啊？
为什么是这样的？
为什么是我？
他知道喜欢是怎么回事。是递过来的汽水、图书馆里的纸条和女孩子柔软的发尾。
他甚至吻过一个柠檬味的晶莹的嘴唇。
他能从她们心照不宣的眼神里读到花痴、欣赏和克制的幻想。
但那些都是春天里的。
花粉一样轻飘飘的明媚又快乐。
文淇不一样。
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。
她看上去很痛。眼睛被刺痛而流出滚烫的泪。喉咙痛得声音打颤。心脏也是痛的，痛得走不了路。
这么痛，为什么呢？
文淇却好快乐。
她的一颗心被思慕填得鼓鼓胀胀的，想叫人发现又怕被人发现。现在那个人发出了邀请。
还有什么是比能当面倾诉爱意更快乐的事情？
“让我想想…”想着想着她笑出声来，开始去踩路灯下王俊凯的影子。
“第一次见面你对我笑。噢，你不记得了，就像不记得路上一只淋过雨的狼狈的小猫。可是小猫再也没有见过那么柔软漂亮的人了。他的笑像阳光一样暖，又像月光一样甜。他在可怜她。她多么可怜。”
“你是说你是小猫吗？”少年擅于解码，但面对女孩晦涩的秘密只能举白旗。
“不。我是刺猬。刺猬背上有很多刺，她以为自己够强了，够硬了。可其实她心里还有一个柔软的角落。于是她翻过身子，把自己最脆弱的肚子露出来，想着那个人愿意来揉一揉该多好啊。”
“文淇同学，你真的很适合当作家。就写《小王子》那种故事。”也许是听厌了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自白，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。
“让我说完吧。好不好？”文淇飞扬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。这场告白又是自己的独角戏。
“那你别说什么猫呀刺猬的了，你是挺好的一个小姑娘呀，我相信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。”
“很多人里包括你吗？”
“……”
他们在公交车站告别。
王俊凯到底还是没懂那个“为什么”。
而且他又把文淇惹哭了。
这让他很懊恼。
手臂上的伤口也疼。疼得他越发一个头两个大。
晚上睡也睡不好，汗涔涔的，做了一个梦，梦里潘心妍和文淇变成了两只刺猬在打架，他怎么劝也劝不开。
第二天上学，王俊凯刚进教室，英雄救美光荣负伤的事迹已经提前被传颂，班里人都围着他又是问伤情又是起哄的。
正热闹着，文淇眼睛肿得像山核桃一样的走进了。潘心妍脸色登时暗下来。
“文淇喜欢王俊凯。”
小团体的一个女生声音尖尖的。
“昨天潘潘还没说话呢，她就把小凯拖走了。哎呀，人家的事轮不到她关心吧。”又有人附和。
“哈哈哈哈哈，丑人多作怪。”
王俊凯表情严肃的喊了女生的全名，让她不要再说。他总是那么妥帖。
“那你呢，你喜不喜欢文淇啊？”不知道是谁冒出来这么一句。接着围着他的大半圈人都开始“喜不喜欢？”“喜不喜欢？”
“我觉得嘛，潘心妍这样的女生很好。”他说。
“喔～～”
人群里爆发一阵大大的哄叫。
潘心妍低下头，脸上淡淡的红晕。
与此同时，文淇和她的秘密，连同她的青春，被公开处刑。
还好她早已习惯一个人。
在最后排的角落，倔强的在物理试卷上画猪头。很少笑。刘海乱乱的。
开始在午休的时候，吃冰冷的沙拉和煮鸡蛋。像一只进食干草的羊。
吃干草的第36天
“你还在减肥啊。”男生的声音大到全班都可以听见。“是该减减了。”
文淇瞪着他，右手握了握口袋里的美工刀。
那男生被瞪得心里发毛，悻悻地走了。
王俊凯循着声音转过头，看着女孩，抿了抿嘴唇。
“文淇！”
她在修改未完成的黑板报，而王俊凯折返回来拿东西。教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了。
文淇犹犹豫豫的转头。
“你听我说，你没有必要改变自己。马上高考了，压力也很大，你更要注意身体。每天吃那么少是不行的。”他急切的解释着，为文淇现在的颓丧感到十二万分的自责。
“谢谢你。那你要请我吃饭吗？”
啊？王俊凯愣了一下，然后他点了点头。
“可以啊。”
文淇笑得很怆然。我喜欢你，你不喜欢我，我们怎么可能坐在一起吃饭？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会坐在一起吃饭。
“我挺佩服你的，上次饶老师还给我们生物小组看了你的错题集，脏器图画的特别好。我们做好朋友吧。你也别老是一个人了。其实我感觉副班长也挺喜欢你的…还有…”
去他妈的朋友。
文淇在心里揍王俊凯。后面的一个字都没听见。
“你帮我填一下毕业纪念册吧。”他取出一张纸，劣质彩印的卡通人物，右边是个人资料，什么姓名星座毕业寄语一类的。
你真行。
她彻底的被打败了。
第二天开始，她不再吃干草。
她和副班长许睿，王俊凯和潘心妍，四个人结伴去学校旁边的小店吃饭。
她还是吃的不多，她喜欢听他讲话，她知道了他的家乡在重庆，她不爱吃辣却很想知道重庆菜是什么味道。
这三位一等一的好学生，先进帮助后进，恋爱暂且搁到一边。耳濡目染之下，文淇的偏科也慢慢改善了。
她开始交朋友，不再一个人，也会和女孩子们打闹，谈论最新的杂志和偶像剧，和这个年纪的其他女生没什么两样了。
高考完后，文淇把一头长发利落地剪短了。
她瘦了，眉目凌厉，穿着制服裙子，整个人像一只慵懒的黑豹子。
王俊凯拍了拍她的肩膀，灿烂的笑容里有一丝惊异。
“毕业纪念册你填完了吗？”
“我弄掉了…对不起…”
“没事没事。你又不去外地读大学，以后也可以常见啊。”
“嗯。”
那张毕业纪念她填了很多次，涂了又改，添了又删。最后皱得像被水泡过那般。
许睿也给了她一张，她写着写着，想到许睿咬着吸管认真讲解习题的样子，笑了出来。
又想到许睿午休的时候，去排长长的队给自己买新出的奶茶，差点迟到。那奶茶好难喝，她还是努力把它喝完了。这样所有人都高兴，有什么不好？
于是她把那张皱巴巴的纸塞进抽屉最深处。
她长大了。
她的思慕变成蝴蝶飞不见了。
她的思慕只是飞进了幽谷更深处。
————毕业寄语———
每次遇见你，我都觉得自己好小。
小得只能抬头看着你。看你考一所好大学，看你和很好很好的女孩子谈恋爱，看你过上幸福的生活。可是一想到你未来的生活里没有我，我就心里酸得要死，嫉妒得发狂。
你救了我，渡了我，本来只想感激你的。可是你又那么漂亮，那么可爱，那么善良，那么好。
我只能完完全全的属于你了。
谢谢你。
祝愿你。
我爱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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